又是一年高考季，2022年高考已经结束。近日，陕西沈女士提起孩子的飞行梦，不无焦虑地告诉记者，2019年7月，她的孩子被东北一家民航学院录取，学习飞行技术专业，承诺航空公司会签合同垫付飞行培训费用，但实际上，孩子入校后并未签约。现在校方通知让孩子要么转专业，要么掏70多万自费进行飞行训练。
“每天孩子的体能训练，孩子付出的这些，学校现在说一个解约就轻巧地完了？让学生转专业就得转专业？”
日前，民航学院回应称源于受疫情影响航空公司发退函取消招飞计划，学校表示会给学生找出路，已形成初步转专业方案。
沈女士介绍，“去年就应该去学飞行员操作，但一直到现在啥也没干。去年12月孩子去学校，说是再考两门课就结束理论课，因为疫情就没考，当时就回家准备今年再考，但这个学期还是没有组织考试。”
从4月到5月，学校说因为受疫情影响航空公司解约，航空公司取消了2019年招飞计划。
“5月1号前我们接到学校通知，让孩子转行不能继续学飞，要么自费进行飞行训练的课程，是在班群里转发的，就是一个打印出来的航空公司致学校的函告，落款盖有红戳，学校还组织学生开会宣布的。”
沈女士认为，学校当年招录的承诺已经变调。“学校当年有招生简章，在招飞网站上让考生自己登录去看，这些网上的截屏我们家长群里都存了。当时是这样说的：两年学理论，两年在航校学飞行，而且说的是在国内学理论，在国外学飞行。我们现在要求学校组织国外（飞行），他们现在连国内都没安排。当时说由航空公司垫付飞行训练费用，学校现在又要求我们自费，要继续学飞行，得自己掏培训费。”
有航空公司函告表示与学校达成共识，取消招生计划
该校2019年招飞简章显示，学校是共建高校，2019年受多家航空公司委托招收高中养成生飞行学员，基本学制为4年，实行国内外和校内外办学相结合。学员在校进行两年基础理论学习，在飞行训练学校进行250小时（约14个月）的飞行训练。
高中养成飞行学生在籍期间学费为每年4200元，飞行驾驶训练期间的相关费用由委托培养单位垫付。
关于就业及待遇，招飞简章介绍，飞行员为高薪职业，完成飞行训练回国后在航空公司从事飞行工作，按照技术发展通道执行相应待遇。
沈女士解释，自费是每年4200元学费之外学飞行的培训费，“学校给的有各个航校，收费也不一样，但大概都得70多万吧，这还不包括中介费。”
沈女士告诉记者：“中介跑到学校游说学生给介绍航校，中介费要收15万到20万，而且这只是介绍参加面试，不保证被航校录取，更不保证会跟航空公司签约，这个飞行培训费加上中介费，最少也得七八十万，这是普通家庭能承受的吗？”
沈女士表示，家长们也咨询过，“同样因为疫情，全国那么多学校，没有一家像他们这样子做，包括一些规模没有他们大的学校都在想办法让学生去学，也没有说因为航空公司解约，就让学生自费学飞行。”
沈女士介绍，对于被迫转专业，学校要求留一级转专业，要求学生交2万元才能转。“凭什么要转专业啊？我们费了那么大劲让孩子学这些，学校转专业，让孩子学人力资源管理，都是一些没有前途的专业。”
沈女士透露，学校其实很早就有这样的苗头，但一直没有说，“据说从上一届就有这样的问题。2018届学生家长也曾经为这个事情找过，但没有结果，听说最后把这笔转专业的收费取消了。”
有学生家属表示，孩子为了学飞，不仅日常付出艰辛的体能训练，为了考雅思，很多家庭花费上万元的补课费，为了考取商照，孩子努力学习，刻苦读书，最终只换来学校的一句解约。
“我孩子身高1.85米，当初来到学校也没有想到会有什么问题。”沈女士感觉孩子这几年的努力有可能白费了。
“我孩子这几年都白耗在学校了，上学几千公里飞过去，这来回的交通费也不少啊。”
沈女士举例，学校当时要求这个专业的学生必须考雅思，她的孩子考雅思过线。“一个家庭交的雅思培训费，光是报考就是几千块钱，要想高分通过得花不少钱。学这个专业要求雅思必须过线，比如要飞行到国外和各个塔台联系，必须说英语，而且要会听会说。”
“每天孩子的体能训练，孩子付出的这些，学校现在说一个解约就轻巧地完了？学校有什么理由不让孩子去学？还是孩子犯了什么错误吗？孩子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况下，学校说解约就解约，说不让学就不让学，让转专业就得转专业，这有什么道理可言？”
家长担忧学飞行技术专业孩子的飞行梦还能不能实现
“提前面试、体检，还有背景调查，然后文化课要过线，是属于提前录取批次，入学后还有飞行员的那种很细的体检，而且是每年都需要体检。”
回忆起2019年的招录，沈女士认为孩子不该无辜承受这一切。
“学校是在全国各地招飞，当时在陕西面试人山人海的，从中筛选学生，通过了面试才能参加体检。当时家长都对这所学校深信不疑，当年是提前批次录取，就把孩子档案提走了，只能选择他们学校。”
沈女士说：“我孩子当年录取是提前批次，敲锣打鼓地提前录取了，周围大家都知道学飞行员去了，现在灰溜溜地转成学人力资源，别人会问怎么改了专业？是不是犯错误了？凭什么让孩子承受这些？”
一位学生的父母面临抉择既恼火又纠结，认为自费学飞行也不是个事，学完以后出来进不去航空公司怎么办？这不是白交几十万的培训费吗？
“我们学到一半了，没想到学校会整这事。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想，就想让学校履行原来的承诺。”
沈女士表示，学校有能力组织，也有公费参加飞行培训的，“不是说全部都得自费，也有没有交钱就走的，人家都已经回家办签证去了，这部分学生的选拔我们不知道，但是2019年和我孩子一同招录的10个陕西籍的孩子一个都没有，我孩子当年招进去的分数排第四……”沈女士认为不太公平。
“现在家长也想办法了，家长群里意见不统一，招的200多个孩子，现在剩下100来个，除了那部分能走的孩子外，各有各的想法，有一部分学生交了钱愿意继续去学飞行。”
沈女士直言：“前阵子把孩子逼得特别紧，孩子都觉得快崩溃了。学校这样子让家长和学生都很焦虑，学生情绪不好，无法接受这个事情。我们组建了家长群，愿意让孩子继续学飞行。”
考虑到孩子有可能无法顺利毕业影响前途，家长们心急如焚，利用信访渠道反映诉求，还聘请了律师维权。“我们出钱打官司也要把这个事情整明白了，最起码学校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。”
沈女士表示，家长们反映以后，问题已转到辽宁省教育系统处理，“我们从5月1号前就发了律师函，现在在等结果，学校说协商要等到6月28日，是不是想捱过招生季，我们家长想去学校，学校说有疫情，不让去。”
这些学生家长认为，学校不再按照《招飞简章》履行自己的教学义务，航空公司也不再支付孩子学飞的费用，这意味着那些怀揣着飞行梦想的养成生，想要继续学飞只能自费，更甚的是，即使自费完成飞行课程，也无法直接入职航空公司，孩子们面临着花费高额费用后仍然无法实现飞行梦想。
“主要是因为疫情，现在航空公司没有能力继续招飞计划。”6月10日，该校民航学院负责人向记者证实，今年学院飞行技术专业没有招生。
“我们办这个专业都多少年了，这些年也没出现过这种状况。”对于该专业2019级一些学生面临不能飞行训练，这位负责人解释称：“我们现在想争取是公费的，但各个航空公司状态特别不好，我们也都联系了，目前的形势来看，基本都得是自费的。”
“原先都是公费，没有自费，出现疫情以后，有的航空公司根本就承受不了，所以就给学校发了退函。”这位负责人表示，航空公司都不太景气。“原先航班要是在飞的状态，航空公司只要一飞起来，它就是盈利，但现在因为疫情，好多国际航线都取消了，国内现在也基本是部分航线开通，其他的也还是没恢复，包括三大航都是在赔。”
“其他的航空学院，现在跟我们一样，要么是转专业，要么就是学校推荐航校或者航空公司，他们自费可以接受这些学员，因为现在他们没有资金来垫付，说白了就是因为疫情。”
对于转专业，这位负责人称转专业是正常转，不需要缴费。“我们这个方案还在弄，会联系学生家长开会，会对外公布，怎么转专业，让学生自己选择，是自愿的，可以选择转，也可以不转，这个方案还在商定当中，基本已成型，还要上报辽宁省教育厅备案。”
据这位负责人介绍，“现在也有转专业的，这些学生不一定最终会考虑转专业，但我们学校必须得给他们找出路；也有少部分家里经济条件还行，选择继续飞的，2019级有一半是正常继续飞。”
学院负责人承认，继续参加飞行训练的有部分是公费的，“涉及一些航空公司，他们没有退，这个不存在什么操作，一开始学生入校时，我们所有的航空公司和航校都是给分配完的，但是因为疫情，有些航空公司还能坚持，但也挺费劲的。2019级公费的现在有八九十人。”
这位负责人表示：“虽然有的航空公司没有退，但是送培（计划）一直在延后，本来是大二结束就送培，但是现在大三了，还没送呢。”
2021年9月，学校一份官方文件显示，受疫情影响，学校2017级、2018级、2019级飞行技术专业学生无法完成飞行训练，完成学业存在困难。
学校制定了该专业学生转专业方案，学生自愿转专业，并自愿放弃飞行技术专业学习资格。对2019级学生不符合安置条件的，可以申请按照学校转专业管理办法中的学困生转专业要求，转入2019级人力资源管理专业学习。
有航空公司致函该校称，自2020年新冠疫情以来，民航行业遭受严重冲击，运行持续低迷，航空公司普遍暂停飞行技术人才引进，原定投放的招飞计划难以实施，函告予以取消。
有航空公司函告表示，受疫情影响，航空公司业务萎缩，未与学员签订培训合同，与学校达成共识，取消招生计划。
还有航空公司致函表示，航空业受疫情冲击，国际、国内航班大幅缩减，国内各航空公司对飞行驾驶员需求大幅减少。受整个行业及市场影响，为确保公司持续正常运行，计划在贵校招收部分自费整体课程飞行学员。这家航空公司航线运输驾驶员整体课程培训费共60万元，按3:4:3比例分三次支付。
有航空公司函告未招收自费整体课程飞行学员
“国内50多家航空公司招飞行员有这么几种方式。”日前，一位资深飞行员接受记者采访指出，国内航空公司飞行员现在有7万多人，来源主要是高中养成生，直接通过高考招录，经过4年深造，包括理论学习和实践培训。
“比如招本科毕业大学生，先在国内学理论，然后直接送到国外，周期是一年半左右就拿到飞机驾照，一般是商照。”
“高中养成是通过高考进入航空院校，头两年学的都是基础课程，最后去学飞行，以前基本都是公费。培养一名飞行员的费用，大概就是在60万到100万之间。”
据这位资深飞行员介绍，“一般都是委培，就是航空公司出钱，但是也有一定的淘汰率，有的没能培养出来，最后可能被淘汰，停飞率也挺高的，大至是10%-30%。现在也有很多自费的，自费价格在60万到100万之间，一般自费的都要自己去跟航空公司谈，近几年受疫情影响，很多人培训出来不好找到工作。”
这位资深飞行员承认，疫情之下，航空业成为重灾区，航班量下降，很多新毕业的飞行学员就业不易，一些航空公司的飞行员收入锐减，这对飞行员的职业生涯影响非常大，有的飞行员不得不考虑第二产业。
华商报记者 李华 编辑 张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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